5月13日上午，上海交通大學中國法與社會研究院主辦的“法社會學理論系列研討會”第十二期在上海交通大學徐匯校區(qū)北四樓206會議室順利舉行。本次講座由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朱景文教授主講，主題為“關于中國法與西方法對立的思考”。上海交通大學文科資深教授、中國法與社會研究院院長季衛(wèi)東擔任主持人，上海交通大學凱原法學院特聘教授、中國法與社會研究院副院長程金華和上海交通大學凱原法學院教授、中國法與社會研究院企劃委員會主任鄭戈擔任與談人。來自上海社科院法學研究所、上海市立法研究所、華東政法大學、復旦大學、華東理工大學等高校師生、中國法與社會研究院和日本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員，凱原法學院訪問學者、博士后、研究生還有本科生等數(shù)十人參加。
講座開始前，季衛(wèi)東院長對朱景文教授的來訪表示歡迎和感謝，并指出朱景文教授作為中國法社會學，特別是比較法社會學和法與全球化問題研究的開拓者、先驅者，在法學界與國際社會的交流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季衛(wèi)東院長對朱景文教授長期以來對中國法與社會研究院的支持表示感謝，同時期待“關于中國法與西方法對立的思考”的精彩演講。
朱景文教授首先從為什么提出中國法與西方法對立的思考談起。因為在中國法和西方法的比較研究中，無論是在西方學者還是在中國學者中，我們經常聽到一種觀點，認為中國法與西方法是對立的，如中國法律不占主導地位，西方法律占主導地位；中國人厭訴，西方人好訴等。在他看來，這種對比可能是成問題的，西方法和中國法在比較中常常在時間上錯位，同時預設了中國法的發(fā)展方向是西方那樣的現(xiàn)代法。因此，他從另一個角度對中國法與西方法的對立提出質疑：如果說中國由于家族關系、熟人關系的緣故，成為法律不易進入的領域，因而法律不占主導地位，那么西方在遇到熟人關系時法律的地位如何？如果說中國由于治水是一個高度中央集權的國家，那么西方在遇到天災人禍、大的社會動蕩等緊急狀況又如何應對？
朱景文教授從三個方面進行了深入的分析。第一，關于法律地位的思考。對于從傳統(tǒng)法向現(xiàn)代法轉型過程中，家庭和熟人關系的作用越來越小的觀點，他借助馬考利、麥考尼爾對現(xiàn)代契約理論的研究說明現(xiàn)代商業(yè)中的契約關系固然重要，但非契約關系、商人習慣在解決商業(yè)糾紛中的重要作用也不容忽視。從組織社會學的角度看，組織中的非正式結構能夠使僵硬的正式制度“變活”，而其滲透到法律正式關系中所帶來的災難性后果是無論西方還是中國都面臨的問題。
第二，關于權力組織形式的思考。西方學者魏特夫、韋伯等提出，東方社會的形成和發(fā)展與治水密不可分，治水的必要性是東方專制主義及家產官僚制成立的關鍵。與之相對，就權力組織形式而言，西方的發(fā)展過程中同樣出現(xiàn)集權和專政的現(xiàn)象。實際上，無論東方還是西方，古代還是現(xiàn)代都存在集權與分權的問題。關鍵在于面對非常狀態(tài)和正常狀態(tài)時，如何采取合理的應對措施。
第三，關于法律進化模式的思考。朱景文教授通過對梅因、馬克斯·韋伯和昂格爾的理論進行分析，表明把中國法放入西方法律進化模式中是靠不住的，經不起實踐和歷史的檢驗，也經不起理論的推敲，一旦支撐這些模式的語境消失了，這個模式本身的理論說服力就大打折扣。因此，從目前的研究水平來看，與其把中國法的研究放在現(xiàn)有的各種各樣的帶有明顯意識形態(tài)烙印的法律與社會進化模式的框架下，不如以問題為中心，把注意力集中在什么樣的社會關系適于用什么樣的法律或非法律手段來處理。
報告結束后，程金華教授作為與談人發(fā)表了四點見解。第一，朱教授的講座給我們提供了重要的方法論啟發(fā)，特別是如何從結構功能主義的角度對中西方法律進行比較。第二，我們要注意常態(tài)治理和非常態(tài)治理對于法治建設重要性。第三，我們如何應對傳統(tǒng)中國、中國共產黨的傳統(tǒng)和現(xiàn)代西方共同交織下的身份認同和法治建設。第四，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發(fā)展，我們要如何應對未來的法律。
鄭戈教授在與談中指出，朱教授的報告激發(fā)我們思考法學最基礎的問題，那就是如何以問題為中心，從本土經驗當中提煉出相應的法律命題和理論。他結合韋伯的理論對相關的問題進行了精彩的分析，并指出關于人類社會的共通問題，我們也可以貢獻自己的方法，進而推動東西方平等而有效的對話。隨后，來自芝加哥大學訪問學者彭雅麗、中國法與社會研究院助理研究員林浩舟、凱原法學院博士后楊欣及其他與會嘉賓圍繞中西方對“關系”的理解、中國社會的運行機制等問題與朱景文教授進行了深入的交流。
最后，季衛(wèi)東教授就本次講座作了總結。他指出，本次講座各位嘉賓主要圍繞以下四個方面進行了討論。第一，現(xiàn)階段我們面臨的非常重要的任務是對中國經驗的理論總結和普遍性的原理的發(fā)現(xiàn)。第二，我們要注重以問題為導向研究方法，尤其是在比較法研究中的功能等價的方法。第三，要注重不同場景下的法律差異，尤其是日常狀態(tài)和例外狀態(tài)以及現(xiàn)在正興起的數(shù)字網(wǎng)絡結構場景等。第四，要注重如何在東西方對比的語境下，通過結構重組的方式進行范式創(chuàng)新。講座在熱烈的掌聲中圓滿結束。
